苏州富潘:财富的背影

2011-07-31来源 : 互联网

家世对潘惟德影响比较大。他一辈子都是一个花*大手大脚的人,另一方面,家族过于辉煌的历史使他形成了很深的家族情结。潘惟德一生坎坷,回忆家族的光荣也许是他惟一的寄托 老苏州人有两句俗话:“半潘”和“一条河一条街”。 “半潘”是指老苏州的两个潘姓世家――富潘和贵潘。富潘在鼎盛时期曾经拥有苏州观前街的大部分商号:元大昌酒店、稻香村糕点、黄天源糕团、文昌眼镜店……生意甚至做到了天津、北京和郑州,北京的老绸缎庄“瑞蚨祥”就是潘家的重要产业。贵潘是苏州的科举世家,自乾隆年间,科举成名做大官的就没有断过,*有名的是乾隆年间的状元潘世恩和他的孙子潘祖荫,曾经官拜尚书。这一商一官两个潘家,“占了半个苏州城”,可见势力之大。 所谓“一条河一条街”,这是说苏州*特的城市格局。官太尉河在城中曲折而过,所有的街道都依河而建,有河道的地方,必有一条街道。街道都是青石板的小路,不宽,恰好能容一辆马车通行。 富潘的祖宅礼耕堂座落在平江路卫道观前,恰好毗邻官太尉河。故事就从这座房子和这个家族讲起。 老潘的遗物 富潘的十九代传人潘志强是个印刷厂的**,他打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是他的父亲、第十八代传人潘惟德的遗物:一套家谱、几个旧笔记本、一些剪报、信件和照片。 2005年1月,77岁的退休会计潘惟德患病去世,这个时候,他苦心整理了四年的潘氏家谱还没有*后完成。儿子潘志强是开印刷厂的,他把父亲整理的家谱排版印刷了60套出来,每套都是厚厚5本。他承认自己没有好好看过,只不过父亲交代的事情,自己必须做完:“他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乱七八糟的,我理起来没个头绪的。” 这些家谱主要是记载潘氏家族的成员名单和流变,并没有提到富潘的起源和家族生意规模。苏州市**地方志办公室的张学群正在研究苏州地方名门望族的历史,他看过潘氏家谱之后说:“从家谱上看不出潘家有多么富有。过去的生意人都不张扬,他们从穷到富、怎么富起来的,外人都不得而知。那时候要挣*都要好几代人的努力,不像现在,可能几个月就富了。” 潘志强说,父亲曾经告诉他,明朝时候,潘家两个兄弟一起从安徽来苏州闯荡,*开始是在苏州齐门外,后来慢慢站稳脚跟,越做越大。史料里面记载,潘家是靠做**贸易起家的,他们把吴地的丝绸和茶叶拿到印度西域去卖,换回金矿石和香料,回来一转手,慢慢发了财。不过,这是很辛苦的营生。有一次,潘家和结拜兄弟一起出门办货,遇上西域强盗,兄弟为此送了性命。回来之后,潘家祖宗立下两个规矩:一,家里每年供奉兄弟灵位,两家世代结亲;二,必须在局势稳定的内地开办实业,方为**之计。 潘家实业里面,代表性的就是北京瑞蚨祥绸缎庄。苏州虽然是丝绸重地,但是京城居不易,一开始也是惨淡经营。到了第十一代,潘家出了一个大宅门里面“白景琦白七爷”式的人物,他叫潘文起,18岁执掌家务,在北京、天津、郑州各地奔走。康熙年间,有一次他在北京的茶馆偶然认识了康熙的十七子胤礼,这位皇子无意中提起,皇太后身体不行了,驾崩就是这几日内的事。这触动了潘文起敏锐的商业触觉,他马上动身回苏州购进大量的黑布白纱,在接下来的国丧中大派用场,这可能是潘家生意的转折点――戏剧性地站稳了脚跟。做生意很多时候也是在偶然中求生存。 潘惟德可能赶上了家族盛世的一个尾巴。他经常跟儿子这么讲:“当年花*的那个高兴劲……”潘志强小时候听父亲讲,家里有一次重新粉刷,工匠从屋梁里面找到一条金子雕的龙。这个可能有演绎的成份,不足为信,但是潘志强亲眼见到的有两件事情。一个是**时候上交家产,家里为了避嫌,用修房子挑石头的那种大箩筐,烧掉整整5筐字画。“当时我7、8岁,还觉得好玩,都很起劲地往里扔。”再一个是**的时候维修老房子,工匠推倒一面老墙,没想到墙里面全部是铜*,“稀里哗啦地倒下来,全是*,怎么也有好几百斤吧。” 这样的家世可能对潘惟德影响比较大。一方面,他一辈子都是一个花*大手大脚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俭省――电视机就有三台,一台看新闻,一台听京戏,还有一台闲放着。另一方面,家族过于辉煌的历史使他形成了很深的家族情结。他把自己的退休金全都花在修家谱上,还曾经想写一个电视剧本。儿子说:“他对祖宗的那种感情我无法引用、无法理解。他,太多在乎了。” 他有一本红色塑料封面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他生前的一些零星片语,比如“青春荒唐”、“有一颗被历史扭曲的心灵,天生散漫盖疏狂,纨绔子弟”。在1995年67岁生日的时候,他写道:“今年已是在这个城市度过了67个春秋了,按人生说起来已经是末日途穷了,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回看以前,感慨万千,自己不禁要拍额称幸,我也活得越来越潇洒了,当初政治上没有被迫害,生病也没有病死,生活再苦也没有穷死,劳动再重也没有累死,大概祖宗有灵。” 潘惟德一生坎坷,回忆家族的光荣也许是他惟一的寄托。 徽州人在苏州 潘家是徽商,明清时候经浙江杭州到达苏州。苏州地方专家徐刚毅说:“苏州明清鼎盛时期,徽商大约有40万人,近郊一条十里长街上,全部都是徽商的商户。全国的行业会所和各地会馆,除了北京就数苏州*多,大概有200多个。” 苏州人尚文,徽州人尚武,徽州人在苏州的地域融合和文化互动其实是一个有趣的话题。 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唐力行一直从事徽州文化的研究,他的研究中就说:“徽州人在苏州经商,以儒商自居,讲究以义取利,但是难免良莠不齐,不免有刻薄和欺诈的行为,引起苏州人反感。”在苏州,士文化是社会舆论的中心,徽商到达苏州,在这个传统士文化占上风的江南城市,要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就必须要读书做官,必须要有文化,必须有一个价值观念上的转向。 潘惟德在回忆文章里面写到,潘家在事业有成之后,非常注重“财”与“势”的阶级联姻,“自清代中叶以后,就很少看到和商家联姻的了”。当时潘家人花*捐了一个四品官,努力向书香门第靠拢,而且结下的亲家也都是状元读书人,或者官家。潘惟德自己的母亲也是上海大家族之后,“当年陪嫁就有一箱子珠宝。” 潘家祖宅礼耕堂的一些建筑细节就能够说明这一点。礼耕堂的正厅是接待贵宾和官员用的,房梁上挂着著名书法家梁同书写的匾,大梁被雕刻成12个乌纱帽的形状,让人感觉坐在室内一抬头就好像戴了官帽一样,所以这个正厅又叫纱帽厅。在进门两边的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心术求无愧于天地,言行留好样于儿孙。而礼耕堂这个名字的由来正是潘家的家训:诗礼继世,耕读传家。 一个商业家族会有这样的家训,可见当时“儒商”式极其受推崇的。不过,有意思的是,在礼耕堂大宅的里面,一个砖雕门楼上还是雕刻着一对锁样花纹――是“锁财”之意。“中国古代向来富官不分家,要富还是要官?苏州人的观念是,有官必有富,要富必有官,只有做官才能够保证家族财产的稳定。”张学群说。 吴文化学者徐刚毅说:“家族的渊源力量对于苏州这个城市很关键。一个家族连续出几个状元,多得不得了。文化的传承,家族因素很重要。做生意也是这样子,很多的苏州商人,都是外地过来的,落脚以后把**留在苏州,同时又叫下一代读书科举,或者做生意。” 张学群则说,当时苏州的商人家庭都是让大儿子读书科举,只留一个小儿子学做生意,以防止大儿子不长进考不上功名,是留条后路的意思。苏州这个城市,向来文名重于商名,一是因为商人比较低调,二是因为重儒轻商的传统。 为什么苏州会形成重儒轻商的传统?张学群分析说,有三个原因。 一是地域传统。北方人有*发达以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搞排场、修祖墓,但南方人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刻书。江南人认为,功名利禄不过是一生,文章才是经国大事,千百年以后,全国人、所有的子孙都能看到我的文字,这才是*牛的事情。所以苏州的有*人里面,藏书刻书之风很盛,因为藏书搞到家族破败的也不少,后来甚至形成了“藏书比富”的风气。总之,只有读书做官才是正途,而捐官则是被人看不起的,一味从商苟且就更不上台面了。所以像潘家虽然有*,也必须出*先捐下一个四品官来,才好说话。 二是国家制度的鼓励。在汉朝和南北朝的时候,国家推行的是封建门阀制度,就是说,哪怕一个一岁的小孩,只要出生在所谓“世家”,他也是贵族。到了唐朝武则天时期,打击门阀大家,推行科举制度,所谓“天下英雄尽入瓮”。十年寒窗无人笑,一举成名天下闻,这种文化熏陶下,读书好就可以做世家,没人能够逃出这个牢笼。 三是苏州历来经济条件比较好,又没有受过什么大的灾荒。唐宋之后,全国经济中心转移到南方,明清时期,更有资本主义萌芽。富裕的环境使得很多家庭有条件请个老师来家里,教小孩念书。 这种重儒轻商的传统观念直到甲午战争之后才有所松动。《马关条约》开放苏州,经历了战争的洗礼,面临日本人的挑战,苏州人才了解到非学洋文不可,必须讲究实用的技术,科举并不是惟一的道路。 “当时有个陆家两兄弟,哥哥考上了翰林,弟弟是中学校长,可是两人都放弃了,跑到日本去留学,一个学法律,一个学商科,回国以后,弟弟在上海开银行,成了大金融实业家。”张学群说:“近代苏州又完成了一个从儒到商的转变。这和时代有关系,什么时代,就有什么样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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