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事件：面对致命威胁消费者该怎么办

中国的汽车消费群体还是“小众”，他们保护自己权益的能力素质都属上乘，假如连他们对自己的基本权利都无能为力，底层大众消费者面对有毒有害食品药品，要与企业博弈，更是天方夜谭。

域外华文

林达 知名作家

中国的汽车消费群体保护自己权益的能力素质都属上乘，假如连他们对自己的基本权利都无能为力，底层大众消费者面对有毒有害食品药品，要与企业博弈，更是天方夜谭。

前不久，看到中国有媒体组织辩论“美国国会追究丰田是否太凶”，听完感觉丰田在中国可能没有问题，同时收到朋友来信谈遭遇丰田车刹车三度失灵无法解决，继而在网上看到中国消费者面临的种种困境，就写了篇千字短文，希望吸引国内媒体和相关机构对本国消费者的关心。更深入之后，又感到这是个充满困境、处处陷阱的话题。

无法复制就很难证明厂家责任

先回到汽车，说汽车而不是单说丰田，因为这是和汽车有关的普遍问题。要写评论会先遇到一个问题，按说评论不是报道，你不能说我朋友遭遇如何，应该引用一个报道再发议论。可是，我发现涉及汽车质量问题自己就犹豫，汽车不是牛奶，喝奶的人自己不可能负有责任，而汽车开出商店车主就在参与，假如我要引用一个有关报道，心里马上起疑问：是厂家质量问题？还是车主没有维修保养？车主会不会错误操作？甚至可能是谎报讹诈？心里感觉不踏实，评论更无从谈起———根本不敢碰依据不可靠的题目。

好吧，现在问题发生在一个我***的朋友身上，有了踏实依据，是不是该说说了？我忽然发现那是个轮回，我感觉依据可靠，对别人，例如对媒体记者，他们可能又站在我以前的位置上，对他们来说，这仍然是充满疑问的对象：因为你要证明问题出在企业非常困难。

看看丰田召回车的踏板，它并不是每次都弹不回来，虽然车主可能在高速行驶中出事，到了车行却可能没有问题。也就是问题无法复制。无法复制就很难证明你的事故、甚至牵涉命案的事故，就一定是厂家责任。

2006年，32岁的亚裔青年驾丰田车，带着怀孕的妻子、4岁的女儿和父亲、兄弟从教堂回家，突然刹车失灵，他大叫“刹不住”，追尾撞上停在红灯前的前车，造成对方3人死亡。技术检查，查不出问题。*近他在监狱接受采访说：“我***肯定已经放开油门，拼命刹车。当我们听说检查结果说刹车**没问题，感到非常震惊。”但是，陪审团判定有罪，他被判8年徒刑。

据***报道“自从丰田公司承认汽车发生暴冲，问题比原来想象的更广泛之后”，起诉的检察官、家属都相信可能确是车有问题，“尤其是丰田公司还不能全面掌握暴冲原因”，现在律师正在要求重新检查警方保存的车残骸。“这样重新检查的案子开始增多。”但是我想，既然上次法庭检验不能复制刹车问题，这次可能还是不能复制，所以，即便真是质量问题，只要没有检验依据，这牢他还是要坐下去。

现在这点没有疑问，大家承认，即便是企业宣布的召回修理的问题，也是可能发生、可能不发生、发生了也未必能复制的问题。就是说，在丰田自己宣布有问题之前，消费者只能好自为之，出了问题大多只能自认倒霉。哪怕是在它宣布问题之后，消费者以前发生的、即便是命案的事故，可能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因为你没法证明你的问题就是企业宣布的问题，而不是自己操作失误。

保护消费者的综合机制尚未形成

可是，观察整个过程：丰田经过多年包括牵涉死亡的大量投诉积累，*终才被企业确认一部分问题、推出召回动作；再看未召回车型、未确认问题仍然在投诉，消费者提出问题尚未解决，应是**正常的质疑。

由于汽车的复杂性，媒体担心是否会误报而对企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不能说没有道理。同时就个案来说，一起车祸，也可以说确实并没有太大“新闻性”。新闻业的形成本来和人性弱点有关，所以“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会成为名言。中国媒体刚刚步入商业化，必须要注重新闻性，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仅从逻辑推理，投诉只是投诉，证明不了就没有法律效力；在车行你无法复制事故，车行要你继续上路，你好像也无话可说。可是，面对致命威胁消费者该怎么办？真的就只能扔掉车子，或者提着自己和路上行人的性命强开出去？

这样的局面下，消费者显然是极弱势。而中国的消费者就更弱势了。就丰田来说，中国只有丰田章南说明会，没有听证会，没有受害消费者的代表为他们强烈代言；保护消费者主要渠道之一的立法、司法体系显然尚不完善；在网上看到一些车行对消费者投诉的态度匪夷所思；在丰田8款车去年在北美暂告停售、到今年大规模召回后，媒体对中国丰田车因质量问题发生事故的案例跟进报道，远远比不上北美，或许是敏感度不够，或许考虑了新闻性还缺乏新闻责任感的平衡；**交通安全管理部门接受、公布投诉和处理的能力也跟不上。受害消费者只是在网上倾诉，而得不到有力的**、媒体和法律救济。一个保护消费者的综合机制尚未形成。

相对来说，中国的汽车消费群体还是“小众”，他们保护自己权益的能力素质都属上乘，假如连他们对自己的基本权利都无能为力，底层大众消费者面对有毒有害食品药品，要与企业博弈，更是天方夜谭。再说，不要说汽车特殊，每样商品都有特殊性，说是小孩肾结石要一路联想到牛奶，不一样也必须得是个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