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州的服装店,春变夏,夏转秋,一年四季,“换季”、“减价”,花招层出不穷,即便到了冬天,还有不少羽绒店开张。**年间,广州人说的“换季”,主要是指冷、暖交替的春、夏之间,即农历三月下旬到清明节前后。 富人与穷人 这时虽然未踏入夏令,但广州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有*人系“有衫阶级”,此时喜欢买套绸衫来凉快凉快。那时的人能穿上一身新纱绸是件时髦的事情,极炫人目,而女性则是换季的主角,有人说:“女人爱靓*为真,换季衣裳件件新。手袋白时鞋也白,旗袍三尺薄连仁。”连仁,即亚麻布,源自英语linen,是当时一种新潮时尚的布。另一*:“隔离新屋许姑娘,口个件连仁确大方。我落香江三两日,做番几套靓时装。”睇到邻居有靓衫,自己也忍不住要到香港做几套时装。 但当时买得起新衫的人毕竟是少数,1946年,抗战刚刚结束,市民的衣服十分有限,天气凉了多穿件衣服,天热了买件薄的,也算是换季了。普通人换季一般买不起新衫,别说是纱绸,即使是棉布也不便宜。当年广州的物价,买一尺纱或绸,少说也要20多万元,做一套新的衣服要200多万元,人人感到吃力。穷人身上仍披着厚厚的烂棉衣,他们唯恐老天爷热得太快,有木鱼歌《唔好热》唱道:“唔好热住,天啊!我仲未有换季�衣裳,点及得做官人仔,服饰计不尽几多箱?烂棉衲我偻回,唔想别样!若然快热,我就越觉凄凉,入不敷支,唔敢去*,难捱米贵,分外心伤,冷就可望冬赈诸公,来打赏,应原谅,未必吹唔胀,若然唔系,我就越发眼眉长。”顾得肚子时,身却受煎熬,没有夏装,如何出街? 水客与故衣 穷人自有穷办法,知悭识俭者会到故衣市场买旧衫。当年,广州市经营故衣生意者约有10万人,分布在文昌路、龙津路、海珠路、中华路的四牌楼、烂马路以及河南一带。清明前后,故衣店门前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西关下九路尾和文昌路交界的文昌市场面积较大,有500多档,早上6点开市,所卖衣物,多在八成新以上,还有各类时装、未裁的衣料,琳琅满目,来源也比较可靠。但散摆在文昌路两旁的则多为五六成以下的旧衣,价*便宜,光顾者是中下阶层人士为多。其次是太平南路西堤二马路的故衣市场,这里与文昌市场几乎没有两样,但店主随意开价,“撞得几多得几多”、“三年不发市,发市当三年”,在此的办货者多为渡船上的水客,一套稍为顺眼的薄绒西装,或夏威夷装,索价要千万元,水客收购后多销往云南、广西等地。 龙津路的紫来市场,外面由洞神坊至珠漱坊口,内则整条紫来里,有故衣店1000多个,这里是来自香港故衣的大本营。到此办货者多为行家,其货色也多种多样,新式时装、纱绸便服、长短袖夏威夷恤等等,其中不少是从香港来的走私货。还有海珠路,该路不长却包容了好几个性质不同的市场,海珠路北端的大新路,全是些珠宝玉器象牙古玩商店。稍向南原板箱巷一带,是有名的故衣市场,此地有间名叫集成堂的故衣店,与文昌、太平等地以西装为主的情况不同,集成堂多卖纱绸,且是黑色为主,一入市场就有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一套点梅纱,起码300多万元,六七成新的,也要200多万元。前来帮衬的多是工人,以纱绸便衣为主,黄蓝斜制服以及各式恤衫为副。这里白天卖故衣,晚上却摆满了江湖术士的档口,医卜**、弄幻术、耍花枪,****,甚至还有楚河汉界的棋局、要红要绿的赌档,有人说这是“老衬的市场”。再稍南是海珠市场,原名新桥市,这是一个相当完备的鱼菜市场,山珍海味,飞潜动植,样样都有,晚上照常营业,颇为难得。 明卖与蛊惑 与集成堂相类似的还有四牌楼,四牌楼抗战前是**流的故衣市场,后来稍为零落,但四乡水客尚多,生意还好。此外,惠福路至维新南路的故衣店骈排杂列,为数不下百家,此等摊档,名目虽为“明买明卖”,但大多以贱价买入,高价卖出,一买一卖,大获厚利。德政南路尾的东墟以及在紫来市场后面的烂马路也有不少卖收买回来的故衣。烂马路又名天光墟、横墟,这里出售的不少是盗窃赃物,每天清晨7点前秉烛交易,至晨光初露即散。在天光墟卖故衣者多数出蛊惑,以残衣充故衣。什么叫残衣?原来市面有人收购陈旧的纱绸衣裤,只要没有破烂,即使**褪色,也有办法:先冲洗污迹,用薯莨水清洁,晒干漂染后,光滑如常,看上去还有八**新,反复检查也无破绽。但这些翻新的残衣一经浸水,靛痕会片片脱落,弄得一处色深一处色浅,斑驳陆离,买者大呼上当。除故衣外,每天到横墟摆卖的大部分是肩挑着竹箩沿街收买烂铜烂铁的“收买佬”,把昨天收来的货摆在这里求售,他们的主顾是分类行家,将货分为铅、锡、铜、铁和旧纸等,这些收买佬还有“行语”,如“挂拦黄度瘦……”之类,外人**不明其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