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2月6日上午,从国家经委副主任职务履新**上海市委副书记的***,乘*车抵达上海。当**午,这位60岁的候任市长就到了上海财政局听取报告。
直到1991年被任命为***副总理,***在上海度过了3年的主政时光。这三年,对他来说,是*次担当地方大员,对上海来说,则是经济转型的关键时刻。
这段历史重新回到公众视线,是因为他的新书《***上海讲话实录》(下称《实录》)昨日在北京、上海、广州、长沙等地同步上市。
一位知情人士说,如果将46万字的《实录》概括为一句话,那就是“为政清廉,办事**,做问心无愧的人民公仆”。这是***当年当选为上海市长后,对局级干部提出的要求,也是***一生的真实写照。
精心筛选
《实录》收录了***1987年12月至1991年4月先后担任**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和**上海市委书记兼市长期间的部分讲话、谈话、信 件、批语等106篇,照片83幅,批语及书信影印件9幅。编入的文稿是根据***当年讲话的音像资料和文字记录编辑而成的,绝大部分为*次公开发表。
实际上,这本书已经是***退休后出版的第三部书。从2009年开始,***先后出版了《***答记者问》、《***讲话实录》,这些书都成为当时政经类畅销书,公众好评如潮,销量都超过100万册。对于这本新书,出版方也预计会有百万册的销量。
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于青昨天介绍说,《实录》的编辑工作是在***的亲自指导下,在*长办公室秘书的统筹协调下进行的,延续了前两本书的编写惯例。在该书的编辑说明中,也列举了在***身边工作过的人员付出的辛勤汗水。
《实录》在《***讲话实录》出版后就已经开始启动筹划。编辑组从2011年底开始投入工作,初稿有近300万字,编辑组做了大量工作,数易其稿,最终选取了40多万字。
编辑组按照***的要求,完全按照历史的本来面目,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编辑工作。一位参与编辑此书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其实选取的内容并不是当时已经整理传达的记录,而是调取原始录音重新整理,要求原汁原味,“内容可以删减,但一个字也不能增加。”
由于材料众多,最后挑选出来的文章原则上是没有发表过的,只有极少几篇曾见诸媒体。该书图文并茂,其中就有9份批示更是*次原样面对读者。它们是3名工作人员在档案室中花了3天时间,最终从成千上万份当时的批示中寻找出来20多份备选,最后敲定9份颇能代表***主政上海时的风格的批示与读者见面。
初稿已成的《实录》历经多次修订。84岁高龄的***投入了巨大心血,多次与编辑人员当面沟通,并逐篇认真审阅,对编辑整理工作提出很多指导意见。
在一封2013年5月31日的信件里,***向他的老同事征求意见,他说:“现将书稿送上,请予审阅,并请将意见于6月30日前反馈给我。”
于青说,编辑组秉承了严谨的作风,发出了500多本样书,特别征求了与***一同工作过的老同事、老部下以及相关同志的意见。就这样经过几轮反复修改校对,采纳了很多合理建议,最终形成定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连续出版了三本书,上百万的销量及高达3亿元的码洋,对于一个作者而言,其稿费收入可达几千万元。但***之前就明确表态,不管稿费多少,自己不拿一分钱,全部捐出去。
知情人士透露,这几本书的稿费已注入一个基金,主要用于资助贫困孩子。
振兴上海
《实录》46.6万字,598页,几乎每半页对应着***在上海主政的一天。
106篇入选的重要文献基本就是那个时期上海的重要记录。文章从1987年12月24日《把“桑塔纳”轿车国产化搞上去》开始,到1991年3 月20日《开创街道工作新局面》结束,其中1987年1篇,1988年40篇,1989年33篇,1990年24篇,1991年8篇。
这段历史对此前一直在中央工作的***来说,是其*次在地方执政。1987年12月22日,时任国家经委副主任、党组副书记的***被**中央任命为上海市委副书记,并提名为上海市市长人选。1988年2月6日,***正式到上海工作。
在上海工作20多个月后的1989年12月,***回忆了他初到上海的第一天就*先听取财政局报告的经历。“我觉得要是不会理财,市长没法当,*先得把财政情况弄清楚了。”
在来上海之前,***向时任天津市委书记的李瑞环同志请教了两次。李瑞环认为,干好工作很重要的一条是要振奋人的精神,增强人民的信心。人民的信心鼓起来了,相信你了,愿意与你合作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为什么特别强调信心,其实需要了解当时***接手上海时的背景,那时它绝不如现在风光。老上海人都可以回忆起,那时作为计划经济的重镇的上海, 交通拥挤、住房紧张、环境污染等问题非常严重。很多年后,人们都不得不承认,“***同志在上海工作期间,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这时遇到的困难和 考验尤为艰巨复杂。”
他自己当时也感慨,“我感觉自己是坐在*山上,不知哪一天会爆发。”
正是面临这样的挑战,在1988年4月25日在选举市长前的讲话上,***就感慨,“到上海来了后,这三个月的白头发比什么时候都多。江泽民同志预言一年之内我的头发全部变白。”
当时***通常晚上12点以后睡觉,很早起床,不过也有熬夜开会到一二点。***当着上海代表们的面就直言:“现在上海是非常困难,我们在转向商品经济的过程里缺乏经验,这方面我们不如广东、江浙,因为我们吃‘皇粮’已经吃习惯了,一下子改过来不容易。”
具体而言,摆在***面前的,就是两大困难,一是财政滑坡,二是欠账太多。1985年上海财政收入有181亿元,到1988年6月底,***预计当年的财政收入只有153亿元。要知道,即便是在当年中央对上海实行了财政包干改革措施,这也是非常现实的收入挑战。
尽管面临不少现实挑战,***在上海工作三年期间重点为上海人民办了三件实事:菜篮子、住房和交通。如果再加上推动浦东开发开放等一系列重大改革,这些基本构成了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上海经济实现转折的基石。
很多年后,重温《实录》的老同志回忆说,朱市长上任抓的头一件事就是市民的副食品供应,他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
尤其是住房,当时他到任时,上海很多家庭的人均居住面积才两三平方米,他当时承诺“十年内基本解决上海人民的住房问题”。在他的带领下,上海在全国率先探索了住房公积金制度。十年左右,上海的住房问题就不再那么紧张,基本上兑现了诺言。
而对于交通问题,在他的带领下上海学习天津,启动了环线建设、轨道交通建设、出租车整治等工作。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举措就是开发浦东,通过连通浦西和浦东,转移产业和居民,从而根本解决交通问题。
现在回头来看,当年他在住房、交通、财政等领域的上海实践,和他出任***总理后的很多执政思路一脉相承。
***面临的挑战还有如何恢复上海人的信心和荣誉感。一个当时的小故事能见证他良苦用心。
知情人士说,当时在讨论连接浦西和浦东交通的时候,专家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隧道,一个是桥梁,双方一度争执不下。于是***说了一个理由,两者成本其实差不多,但是建隧道就意味着花很多钱把工程放到地下,但是如果修桥梁则可以放在江面,这会成为地标性建筑,对上海市民会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这就是李瑞环当初提醒他的“鼓信心”、“振精神”。
在他的任上,上海启动了浦东开发开放。这对上个世纪末的上海、中国乃至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个巨大事件。中国以浦东为龙头,全面启动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设。
《实录》中收录了1990年3月29日到4月7日,***向来调研浦东开发问题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副总理姚依林的三次汇报,可以看到他为争取浦东开发的层层递进的发言内容。
正是这样的用心经营,从1988年5月开始,上海就开始发生历史的转折。在那个月,上海的工业生产转入上升,前几年工业发展速度是4%至5%左右,但5月份一跃到达8.5%,而且这种趋势不会减弱。
“我对于今后上海的发展充满信心。”***在当年6月14日会见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时就这样说。更重要还在于,此时“上海有一种荣誉感,希望恢复过去上海在全国第一的地位”。***强调上海人士气正在逐步提高。
廉政**
除了经济上的振兴,***留给上海最深的印象还是“铁腕”与“从严治政”。
在当选市长后两个月左右,***提出“为政清廉,办事**,做问心无愧的人民公仆”。他认为“只有这个行动,才最能振奋上海人民的士气”。
***在担任市长期间,反复强调要管理好上海政府机构的“506个局长”,后来任市委书记则扩充到“2000多个局级干部”、“两万多个处级干部”。
他认为:“只有我们的506个局长,包括区长、县长行得正、坐得稳、下面的‘七所八所’才能够正。不然,人们是不服的。”“只要这2000个局长、两万个处长都能够以身作则,这二个廉政的风气是能够建立的。”
为了以身作则,***一到上海来工作,也给自己提出“五戒”,即不登报、不上电视、不剪彩、不题字、不受礼。当然,他自己也承认会“犯戒”,主 要是有些必要的活动需要登报上电视。但是他也坚持“不剪彩”、“不题词”、“不受礼”,至今公众基本上看不到他剪彩的照片,而题词几乎屈指可数。
他甚至针对农村干部也提出了相当细致的要求。当时一些农村干部盖房子或者装修房子不给钱或者少给钱,他在一次讲话中强调,“这是群众指着鼻子骂的最突出的一个问题,一定要刹住”。
***当时还批评官僚主义,对当下作风建设也颇有启迪。***当时就批示,“呜呼上海,不改革,要完蛋。”在另外一个场合,他说:“你自己吃吃喝喝,接受人家送礼请客,讲交情、关系,你敢得罪人吗?所以,我们应该扶持和鼓励正气,一定要压倒这个邪气。”
此外,群众对于政府的效率也很有期待,***对于简政放权、提**率的批示和举措很多。1988年5月,***在主持*次市政府常务会议上,他 当机立断建立“一个机构、一个窗口、一个图章”审批项目的外国投资工作委员会。而此前,审批一个外资项目可能需要盖126个公章。
为了推进效率,***用词也颇“狠”,其中有一个关于质量管理,当地有来信反映“桑塔纳”轿车零部件国产化工作中,某些领导片面追求指标、弄虚 作假的问题。***当时就批示说:“此风绝不可长。如属实,要‘杀’一儆百,不惜‘牺牲’。”为了说清楚,他又在后面小字注明:“杀”是严厉的处分,直至 免职;“牺牲”是推倒重来。这算是后来人们称为“铁腕”的一个注脚。
在《集中力量办好几件取信于民的事》中,他对“铁腕”又有一种理解角度:“管理上海,要法制加铁腕。没有这个精神,不要想治理上海。当然,总的 还是希望各级领导干部能够下去同人民在一起,同甘共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你那个铁腕,他也会谅解一些。但如果你自己高高在上,吃喝收礼,替自己修房 子不掏钱,尽搞裙带关系,不以身作则,你那个铁腕还‘铁’得起来吗?”
***留给公众的“铁腕”形象从其当选上海市长之时就异常清晰起来。
1988年4月25日,在上海九届人大一次会议第四次全体会议上,刚到上海工作两个月的***,面对人大代表,详细地介绍了他的个人简历和执政思路。
在这个超过100分钟的发言最后,他说:“我今后一定在党中央、***、上海市委和江泽民同志的领导下,依靠在座的人大代表和全市1200多万市民,兢兢业业,努力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10年后的3月,在当选***总理的*次记者招待会上,他再次用最后八个字表达了他服务人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