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古城保护不是无解的难题

国家***局长单霁翔在人民网做“文化遗产：让生活更美好”的演讲时直言，非常反对“旧城改造”和“危旧房改造”这两个词汇。他认为，旧城改造的问题在于把千**积淀的深厚文化底蕴的旧城，仅仅定位于改造的对象，而没有强调它需要保护、需要有机更新的一面。

事实的确如此。十多年来，成片成片的历史街区在“改造”的大旗下被夷为平地，历经千年岁月形成的街巷肌理，鲜活的传统社区以及方言民俗被毁于一旦。这场“休克疗法式”的“旧城改造”，对中华文脉的影响之深、之*、之不可逆，堪称中国城市史上“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对很多人来说，古老而不乏烟*气的街道，哪怕是老宅里一面山墙、一口老井、一棵石榴树，都维系着他们的记忆和情感，都扎着他们的根。可是，无论这根在乡土扎下了多深，都在旧城改造中被无情地抹去。当每个故乡失去固有的面孔之时，一些决策者却为玻璃幕墙、大马路、大草坪装点起来的虚伪的现代化而沾沾自喜。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消逝”，这是几天前，**文保**、南京博物院老院长梁白泉先生对我说的话。梁先生问，每个城市能不能回答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实际上，发达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京都由于疏于限制和引导，也曾使大批传统“民家”和历史街区被拆除。日本**亡羊补牢，在《古都保存法》、《文化财保**》等法律中设立“历史的风土保存区域”、“传统建筑物群保存地区”，如今，京都已成为日本民众心中*具魅力的文化故乡。十多年前瑞典斯德哥尔摩老城改造，起初也是拆旧建新的思路，*终悬崖勒马，如今，它的老城俨然成了这座城市*美丽的象征、观光客的必到之处。

**上的成功经验表明，保护从来不是发展、民生、现代化的反义词。今天在中国，越来越多的民众和城市**，也对古城保护有了更全面的理解。就在一年前，南京古城遭遇规模**的“危旧房改造”，传统街区“老城南”濒临*后时刻。现在，南京选择了“以敬畏历史、敬畏文化、敬畏先人之心”保护历史文化的正确方向，近日即将正式出台的《南京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条例》更是用立法的方式，向“老城改造”告别。这部《条例》要求，市**应当制定“老城保护方案”，按照“**主导、统筹规划、整体保护、合理利用”的原则，将老城风貌、历史城区、历史轴线、历史街巷、都城遗址、历代城郭、自然山水都置于“严格保护”之列。

南京从“危旧房改造”到“老城保护”的转向，是对文化、民生、发展一组复杂命题的回答。南京新《条例》规定，居民修缮历史建筑确有困难的，当地**将使用专项资金进行补贴，而这正是对南京新《城市总体规划》“鼓励居民按保护规划实施自我保护更新”，“建立历史建筑的长期修缮机制”的进一步落实。南京“保护兼顾民生”的新举措，也和北京近年来“修缮、改善、疏散”的保护新思维相吻合。经过多年的“旧城改造”，北京自2007年起，开展小规模、渐进式的“旧房改造”，按照“旧城整体保护”的要求，由**出资帮助居民修缮老宅，让遗产保护使“老北京”的生活更美好。

尽管还有很多具体工作要做，但上述事实表明，中国的古城保护绝非是无解的题。对于古城，正如哺育了我们的母亲一样，也有会病会老的一天，正因为如此，从祖先手上继承下古城的我们，更要像对待年迈的母亲那样，去为她精心医治。从技术上、政策上找到调和的办法并不困难，关键在于――决策者想不想这样做。

在去年两会上，单霁翔局长提案，建议借鉴**上历史性城市保护的成功经验，在保护历史城区整体环境和文化遗存的前提下，完善市政基础建设，改善人居环境，探索小规模、渐进式、微循环、居民参与的日常养护和整治方式。期待这样的理念，也能成为更多古城保护的决策者的共识，不要让城市忘记了回家的路。